消息: | 最近更新︰第二十三期期論叢 |
日期: | 10-09-2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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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旨:專重研究中國學術,以刊載有關中國歷史、文學、哲學等研究性論文為限。
序言︰
李杜
由張偉保博士主導編輯的第一期 << 新亞論叢 >> 將出版,要我為之作序,我欣然同意。我之所以欣然同意,主要是喜見和我同畢業於較年青的同門專著集在一起出版, (<< 論叢 >> 除了台灣玄奘人文社會學院和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兩位教授先生的著作外,其餘的都是同門的專門性論著。 ) 亦喜見有此 << 論叢 >> 之問世也。
我不擬亦不能在此多介述 << 論叢 >> 所收集的論文各篇的學術性的成就為何,想說的僅是就整個學術或中國傳統文化去說, << 論叢 >> 表現了繼承中國傳統的文史問題而探討之、介述之、肯定之或評述之的意義。
中國過去的學術不離中國人的生命要求而為說,現代中國的學術亦應是如此。現代中國學人在受西方學術影響之下,對於學術問題有新的發展。但不論其新的發展為何,不能離中國人的傳統文化而為說,亦即不能全離中國人的生命,不能全離中國人的傳統文化而為說,亦即不能全離中國人的生命要求而為說。 << 論叢 >> 論文表達了此一意義,而此一意義亦正為「以繼承和發揚中國傳統文化為教育宗旨」所要表達的。我在此謹請關心中國傳統歷史文化的人士大家共同注意和著重此一意義。
宗旨:專重研究中國學術,以刊載有關中國歷史、文學、哲學、教育、社會、民族、藝術、宗教、禮俗等各項研究性論文為限。
新亞學報發刊辭
此數十年,中國學術界,不斷有一爭議,若追溯淵源,亦可謂仍是漢宋之爭之變相。一方面高?考據,輕視義理。其最先口號,厥為以科學方法整理國故,繼之有窄而深的研究之提倡。此派重視專門,並主張?學術而學術。反之者,提倡通學,遂有通才與專家之爭。又主明體達用,謂學術將以濟世。因此菲薄考據,謂學術最高標幟,乃當屬於義理之探究。
此兩派,雖不見有堅明之壁壘與分野,而顯然有此爭議,則事實不可掩。今試平心探究,考據之學,承襲清代經學遺?,殆為不可厚非。苟成學立說,而不重明據確證,終無以達共是而立於不可破。空言義理,是非之爭,勢將轉?意見與意氣,當知意見不即是知識,意氣不足為權衡。惟考據乃証定知識之法門,為評判是非之準的。考據之學,又烏可得而菲薄之?
抑且學問廣博,如大海不見其涯涘,人之才性既殊,聰明有限,又兼年力短促,材料搜集,亦多限制。若求兼通博涉,此非盡人可期。學術分工,各務專門,其必趨於窄而深之一途,亦情勢所難免。
至於學術之於時務,其事可相通而不必盡相合。時事之變,瞬息異狀。即以此三四十年言,變化多端,幾難回想。若必以追隨時變為學的,曲學阿世嘩?取寵者勿論,而學術探究,必積年歲,時務需要,迫在當前。其事如夸父與日競走,心意淺露,程功急促,不僅害學術,亦將害時務。轉不如兩各分離,使潛心學術,一旦有所成就,轉可多方霑溉,宏濟時艱。則?學術而學術,其事又何可議?
然學術與時代脫節,事終不美。此數十年來,國?思想潮流乃及一切實務推進,其事乃操縱於報章與雜誌期刊,大學講堂以及研究院,作高深學術探討者,皆不能有領導思想之力量,並亦無此抱負。轉若隱退事外,騰身雲霧,一國群?在?惶迷惘之中,驚擾震蕩之際,而學術界游心膜外,不僅無所主張建白,抑若此等無足措意,遂使學者如堅瓠之不可食,此豈社會之所望于學術界者?
而且見樹不見林,競鑽牛角尖,能入而不能出。所謂窄而深之研究,既乏一種高瞻遠矚,總攬並包之識度與氣魄,為之發蹤指示,其窄深所得,往往與世事渺不相關。即在承平之世,已難免玩物喪志之譏,何論時局艱危,思想彷徨無主,群言龐雜,不見有所折衷,而學術界曾不能有所貢獻。所謂?學術而學術,以專家絕業自居,以窄而深之研究自期,以考據明確自詡,壁壘清嚴,門墻峻峭,自成風氣,若不食人間煙火。縱謂其心可安,而對世情之期望與責難,要亦無以自解。
夫考據之價值,亦當就其對象而判。清學初興,最先理論,則曰經學即理學也,又曰:訓詁明而後義理明。其所懸以?考據之對象者,仍在義理。厥後頹波日下,始散而為音韻訓詁,降而為校勘輯逸,為餖飣瑣破,為煩稱博引。而昧失本原,忽忘大體,人人從事於造零件,作螺絲釘,整個機器,乃不知其構造裝置與運用。論其考據方法,或操而愈熟,運而益精。然究其所獲,則不得不謂愈後而價值愈低。此數十年來,所謂以科學方法整理國故,其最先旨義,亦將對中國已有傳統歷史文化,作澈底之解剖與檢查,以求重新估定一切價值。所懸對象,較之晚明清初,若更博大高深。而惟學無本原,識不周至。盤根錯節,置而不問。宏綱巨目,棄而不顧。尋其枝葉,較其銖兩,至今不殆五十年,流弊所極,孰為關心學術之大體,孰為措意於民物之大倫?各据一隅,道術已裂。細碎相逐,乃至互不相通。僅曰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材料,縱謂盡科學方法之能事,縱謂達客觀精神之極詣,然無奈其?無邃深之旨義,外乏旁通之塗轍,則?考據而考據,其貌則是,其情已非,亦實有可資非難之疵病也。
竊謂上述兩派之爭議,平心論之,亦是各有立場,各有見地,合則兩美,分則兩損。欲為中國此後學術開新風氣,辟新路向,必當兼綜上述兩趨勢,而會通博綜,以治之於一罏。而茲事體大,清儒自道咸以下,如阮元陳澧,早有此意,而終無大力負之以趨。因循迄今,時局日艱,而學術墮地且盡。今日而欲從事於此,較之道咸阮陳之時,其艱巨深微,又增万倍。然而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其道又捨此無從。
嘗試論之,必先有學問而後有知識,必先有知識而後有理論。學問如下種,理論猶之結實。不經學問而自謂有知識,其知識終不可靠。不先有知識,而自負有理論,其理論終不可恃。猶之不先下種,遽求開花結果,世間寧有此事?此乃學術虛實之辨,而今日學術界大病,則正在與虛而不實。所以陷此大病,亦由時代需要,群求有思想、有理論,俾一時得所領導而嚮往,思想無出路,成?時代呼聲,而學術界無此大力,學術與時代脫節,于是一般新進,多鄙薄學問知識,而高談理論思想。不悟其思想理論之僅為一人一時之意見,乃不由博深之知識來。其所講知識,皆淺嚐速化,道聽途?,左右採獲,不由誠篤之學問來。若真求學問,則必遵軌道,重師法,求系統,務專門,而後始可謂之真學問。有真學問,始有真知識,有真知識,始得有真思想與真理論。而從事學問,必下真功夫,沉潛之久,乃不期而上達於不自知,此不可刻日而求,躁心以赴。此一種學風之養成,在今日乃若非易事。
其次當知,考據僅為從事學問之方法,學問已入門,遇有疑難,必通考據。然此乃學問有得以後事,非始學入門事。學者自創新解,自標新得,必憑考據資人共信,考據誠所當重。然不當即以考據代學問。
晚近學術界,因尊考據,又盛倡懷疑之說。古人亦言,盡信書不如無書,又曰:學必會疑始有進。然疑之所起,在於兩信而不能決。學者之始事,在信不在疑。所謂篤信好學是也。信者必虛其心,乃能虛己從人。如治一家思想,首當先虛己心,就其思想為思想,由其門戶,沿其蹊徑。彼如何思入,如何轉出,我則一如其所由入而入,所由出而出。此一家思想之先後深淺,層次曲折,我必虛心,一如彼意而求。迨其表裏精粗,無不通透,所謂心知其意。此始於信奉彼一家思想,故懸為學問對象也。我因學於彼而始得之己,遂知思想當如何運用,又對此一家思想之深細曲折處,皆有真知灼見。此為我之由學問而得知識也。然則即言學問義理思想,豈不仍是實事求是,有考有據,為一種客觀之知識乎?
惟為學不當姝姝於一先生之言,彼一家之思想,我已研窮,又循次轉治別一家。我之研治別一家,其所抱虛心,亦如研治前一家。不以前一害後一,此之謂博學好問,此之謂廣收並蓄。而或兩家思想各不同,或相違背,然則誰是而誰非乎?我當誰從而誰違乎?于是於我心始有疑。故疑必先起於信,起於兩信而不能決。如此之疑,始謂之好學會疑。故即治思想,亦當知考據。我若篤信一家,述而不作,此亦一種考據也。若兼採兩家,折衷異同,會而通之,此亦一種考據也。凡此皆虛心實學之所得。
今之所言懷疑者,先抱一不信心,其實對外不信,即是對己自信。故其讀書,如踞堂皇而判階下之囚,其心先不虛,先已高自位置,傲視一切,則如何肯耐心細心向彼學問?學問不深,如何有真訓練,真能力,真知識?因此其運思構想,乃不肯承認向來自有成規,其本身思想,精疏矛盾,乃不自曉。其批評各家,一憑己意,高下在心,而實非各家思想真實如此。彼先未有廣博明白之知識為其自己所恃理論作後盾。彼之思想與理論,乃未經學問成熟而即臻早熟,彼乃以自信代會疑,以批判代學問。彼以?思想與理論,可以如脫轡之馬,不復受駕馭控勒,而可以逞馳騁之自由。以如此之學風,則鄙斥考據,事無足怪。
然有病此之學者,曰:我知實事求是耳,我知考據而已耳。一若考據即盡學問之能事。凡運思持論,講求義理,皆目為空洞主觀,謂非學問中事。然如此者,其先亦不能虛心學問。書籍只當是一堆材料,已不成?一種學問之對象。一若手中把握有科學方法,即是無上工具,對付此一堆材料,即可成?專門絕業。遂一意於材料中找罅縫,尋破綻,覓間隙,一若凡書盡不足信,苟遇可信處,即是不值學問處,即是無從下工夫處。故其工夫著意處,盡在找前人之罅縫與破綻與間隙。最好是書有不可信,否則覓人間未見書,此所謂未經發現之新材料。因謂必有新材料,始有新學問。此乃以考據代學問,以鑽隙覓間尋罅縫找漏洞代求知識。其所求為自己之知識者,在求知別人之罅縫漏洞而止。然此非由於虛心?不足而始有意從事於學問之正軌。彼其心術已非,而學術隨之。遂若一堆材料,一項方法,拈得一題目,証成一破綻,即是大發現,大學問。此其從事學問之本無甚深旨義,其所潛心考據之必無甚大關係,亦不問可知。是安所得謂實事求是,又安可得謂客觀之精神?然則主張學問必重義理,必當通今達用,不當在故紙堆中專務考據,其所彈譏,又何可非?
故學問必先通曉前人之大體,必當知前人所已知,必先對此門類之知識有博寬成系統之認識。然後可以進而為窄而深之研討,可以繼續發現前人所未知,乃始有事於考據。乃始謂之?學術而學術。如是者,可以守先而待後,學術傳統可以不中絕,知識實得可以不失喪。此必先有下學工夫,必先對學問有一種更深切之旨義,故能不厭虛心博涉。循而久之,其心中泛起有新問題,此始為值得考據之真問題,而此項問題與考據,切未存心必求其為窄而深,而自見其為窄而深。初未自負於成專家,而終不免其成?一專家。此乃由下學而上達,上達不可期必,我之實下工夫處在學問,我之確有了解處是知識,我之在學問與知識之不斷進程中而遇有疑難,于是不得不運用我解決此項疑難之考據與思想。其由考據與思想之所得,則成?一種理論,此種理論,則可以前無古人,然此乃上達以後事,必以待之一時傑出之能者。然苟能真從事於下學,又焉知我之必不為一傑出之能者乎?人一能之,己十之。人百能之,己千之。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而後篤行之。專就學術言,學才著書立?,不問其為思想家,或為考據家,凡其確有創見新得,而發乎其所不得不發,言乎其所不得不言,是亦篤行之事也。
凡人用心,必有所從入。學問非以爭奇炫博,非以鬥爭而沽名。求以明道,求以濟世,博古通今,明體達用,此真學問從入之大道。然循此而入,可以引而愈遠,窮而愈深,乃不見其涯涘所至。乃貴於自就才性,自限專業,此豈初學存心,即當懸此標的,深閉拒固,而謂莫與易乎?通學在前,專精在後,先其大體,緩其小節,任何一門學問,莫不皆然,此乃學問之常軌正道。孰先傳焉,孰後倦焉,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乎。學問有始條理,有終條理,必金聲而玉振之。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今之學者,不論主義理思想,或主考據,莫不詔初學以中人之上。莫不從事於終條理,因此有義理,有考據,而其實則無學問,無知識。築基不廣,單線直上,即其不廣之基,初未堅築,傾陷倒塌,可立而待。苟風氣變而學術正,則此兩途,本可合轍,故其事若難而並不難。最先當於心術入微處,端其趨向。迨其進入學問,則塗轍不可不正。古今中外,學業成就,與夫成就之大小,胥不由此而判。故最先必誘導學者以虛心真切從事學問,必督責學者以大體必備之知識。其次始能自運思想,自尋考據,孜孜於?學術而學術,趨向於專門成業之一境。其最後造詣,乃有博大深通,登高四顧,豁然開朗,於專門中發揮絕大義理,羅列出絕大考據。彼其所得,又且不限於彼之所專業。如是之學,乃為天壤間所不可少,其為?學術而學術乎?其為以學術濟時艱乎?到此皆可不論,而此固非初學之驟企。則曷不為循循善誘,而必先懸?此至高之標的,使人高心空腹,游談無根,為無本原之誇大乎?
故論學術,必先及於心術與風氣,即此便具極大義理,經得起絕大考據。學問本自會通,何必自築垣墻,各相分隔乎?
抑且更有進者,此數十年來,國?學風,崇拜西方之心理,激漲彌已,循至凡及義理,必奉西方為準則。一若中西學術,分疆割席,儼如涇渭之清濁,又若薰蕕之不同器。治中學者,謹願自守,若謂中國學術,已無義理可談,惟堪作考據之材料。其捍而肆者,則恣情謾罵,若謂中學不絕,則西學不流。西學不流,則中國之在天壤間,將絕不可再立足。彼不悟西學義理,亦復多歧,有古今之別焉,有國族之別焉,有宗派之別焉,有門類之別焉。治西學者,亦當循考據途徑。當知一學?,一義理,其興起而臻于成立,各有傳統,各有背景,各有據點,各有立場,復有立說者之個性相異,時代不同。若果細心考據,便知西方言義理,固亦非建諸天地而不悖,推之四海而皆準。何得孤引片言支辭,遽尊為金科玉律。而中國舊有義理,寧無與西方有可以相通處?寧無對本國國俗民情,有其獨特妥當融洽處?寧無可以推陳出新,依然當保存而光大處?而治中學者,相戒不敢顧及於此,一意以一堆材料,一項考據為滿足。故鄙言義理者,其實則尊西方人義理為莫可違異耳。盛言考據者,其實則蔑視本國傳統,僅謂是一堆材料,僅堪尋隙蹈瑕,作?其所謂科學方法者一種試驗與練習耳。此種風氣,言之尤堪痛心。
今欲矯其偏蔽,則仍當考據義理並重,中學西學,以平等法,融之一罏。當知言西方義理之說者,亦當守考據家法,才知其所尊某項義理之真邊際,真性質。言中學以考據為能事者,亦當先擴大心胸,必知考據之終極,仍當以義理為歸宿,始知其所當考據之真意義,與真價值。如此則義理考據,固可相濟,而中學西學,亦可相通,又何事乎出主入奴,軒此輊彼,必先立一牢不可破之壁障以自限乎?
本所同人,學問無可自恃,知識無以自信,每為此事,時相研討。上之所述,將勉奉以?詔示將來學者之方向與準繩。自謂差免門戶之見,或有塗轍可遵。至於自所窺尋建白,偶有述作,固未敢謂能將符其所欲赴。惟心向往之,雖不能至,亦曰有意乎此云焉爾。茲值學報創始,姑述其所平素討論者,以求併世通人之教益焉。
學 術 顧 問 | 李 山(北京師範大學) 朱蔭貴(上海復旦大學) 何漢威(臺灣中央研究院) 何廣棪(香港新亞研究所) 黃兆強(臺灣東吳大學) 郭英德(北京師範大學) 文 鵬(中國社會科學院)) 陶國璋(香港中文大學) 鄭永常(臺灣成功大學) 張海明(北京清華大學) 李金強(香港浸會大學) 楊祖漢(臺灣中央大學) |
編 輯 委 員 會 | 谷曙光(中國人民大學 林援森(香港樹仁大學) 林燊祿(臺灣中正大學) 周國良(香港樹仁大學) 柳泳夏(韓國白石大學) 張偉保(澳門大學) 張萬民(香港城市大學) 黃熾森(臺灣東華大學) 程光敏(香港新亞文商書院) 勞悅強(新加坡國立大學) 葉修成(天津財經大學) 楊永漢(香港新亞文商書院) 廖志強(香港新亞文商書院) 趙善軒(前北京理工大學) 區志堅(香港樹仁大學) 魏崇武(北京師範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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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編 |
鄭潤培 ( 澳門 ) 過常寶 ( 國內 ) 楊永漢(香港) |
執 行 編 輯 |
張偉保 ( 澳門大學教育學院 ) 楊永漢 ( 香港樹仁大學 ) 廖志強 ( 香港樹仁大學 ) 李山 ( 北京師範大學 ) 谷曙光 ( 北京師範大學 ) 葉修成 ( 北京師範大學 ) 官德祥 ( 中國社會經濟研究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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